影响中国社会两千余年的儒家之道,以原道、征圣、宗经的文化本原意识熏染和驯化着图显名扬的纶巾士子。尤其是隋唐伊始的科举制的日益昌隆,读经渐趋普遍化,相互依恋与生存。绵延了近两千年的尊孔读经经受风霜雪雨,慢化成一种显曜千年忧乐万人的求仕传统与路径,为菁菁少年重重老者躬耕名利场的仰奉圭阜与修炼功课,也为皇皇朝廷赳赳君王治人享天下的人心范围尺和社会整合器。一副登天的功名寒窗梯,一个囚人的合法化工具,在中国社会政治、思想、学术、教育史上据占显位影响千左。清末虽伴随科举停止,学校俱兴,读经的中举出仕敲门砖功能丧失殆尽,但仍为一些人一些地区大加鼓吹付诸推行。罗玉明博士充分利用湖南省档案馆和有关县市挡案馆馆藏资源以及湖南省图书馆馆藏资料、吸收学术界研究成果,对20世纪30年代湖南在何键的主持下的尊孔读经运动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梳理和探索。荣膺湘谭大学著作出版赞助,且被列入湖南省社会科学出版规划的《湖湘文化与湖南的尊孔读经(1927-1937)》,系统而深入地分折了湖湘文化观照下的20世纪30年代湖南的尊孔读经运动的原委与过程、表象与实质、影响与结局,认真而科学地剖析了湖南这场读经运动时代背景的多层次与内在因素的复杂性。
著作从着重阐述1928年到1937年湖南尊孔祀孔活动的基本情况及尊孔祀孔与读经的关系切入,系统地把握当时湖南主政者何键,一边密切支持并积极参与民间祭祀孔儒活动,一边维其统治努力推动湖南尊孔祀孔活动高潮出现营建浓厚保守氛围而公开倡导读经。作者分析了湖湘文化中卫道与保守意识熏染下的何键置身于蒋介石、段正元师徒与湖南绅士的影响,形成了提倡读经尊孔的切实目的、基本主张和推行读经的主要措施,以及其倡导读经的思想渊源与推行读经的社会基础,作者引入夸克的政治合法性理论和哈贝马斯的合法性危机理论,针对何键试图通过尊孔读经导引人们的思想纯粹儒化而重新整合社会力量,寻求和构建其于潇湘四水间统治的合法性。何氏以运用权力话语和金钱诱因,督使船山学社、湖南国学馆、孔道学校以保存国粹为已任,用现代教育中的片面法则推行读经,办刊物、招习经生、举行春秋季课征文、以经义命题考试,凡此种种,终因生源枯竭、稿件奇窘和学生抗日救亡热情高涨以及胡适等人的抨击,致使何键出湘、读经流产。同时湖湘文化中的经世与变易思想重新兴起,西方科技学习思潮影响的湖南近代教育改革推行,湖南高等学府、中小学校与私立学塾的或抵制批判或强制改造,使得何键的读经意图在与湖南的教育现实频频发生尖锐矛盾而丧失一块块重要阵地。在权力争斗与分享面前,国民党湖南省党部、湖南省教育厅、湖南地方军队以及湖南各界人士与何键的尊孔读经思想格格不入,或正面交恶,或阳奉阴违,或相互掣肘,或置之不理,等等,一一以无情的讽剌与冷酷的冲击,中止和中伤了何键在三湘热土地上提倡与推行读经活动的企图及奢念。
知识经济时代的出现,促成现代化呈全球性趋势,促使整个世界或先或后地在新的文化新的文明创造中推动传统农耕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转化。社会的更新是一种历史性的进步与超越,人们在或多或少的物质性、精神性和制度性的新生中感悟创造、感知发展、感觉前进,在把握现实展望将来中也重温历史珍视传统。罗玉明先生近年来着力观照与审视湖南历史,继推出军事研究力作《抗日战争时期的湖南战场》之后,又历经两番寒暑,写成了入列湖南省社会科学学术著作资助出版的思想与文化研究新著《湖湘文化与湖南的尊孔读经(1927-1937)》,立足于湖南又避免管窥蠡测的研究嫌疑,发掘和把握了其研究与思考在现代中国历史发展进程中的普遍性意义。无论时空如何鼎革,我们都得用承接传统与积极创新,充实稳步前行的历史行囊。综观罗玉明先生对饱涵经世致用思想的湖湘文化与20世纪30年代湖南尊孔读经的理性思考,我们不由将神经与血液冷却下来,冷静且平静地审视和对待尊孔读经和儒学经典本身,认真而积极地秉承文化传承与文化创新的对接理念,有效地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乃至物质文明与政治文明的健康发展。
(向敬之)